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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帅:为一些“反派生物”构想它们的思乡记

abC编辑部 abC 诶笔希
2024-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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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在pidan Gallery 「动物看见了吗?I See Animal See Me」的展览临近尾声(至3.26本周日止),我们对刘帅做了一个简短的采访,好奇于在这些美丽又具诗性的作品背后,他在具体实践中是如何追随着生物们的。
布展时,刘帅从他包里掏出一个个层层包裹着的宝贝和应有尽有的工具,小心翼翼又十分大方地与我们分享——由非洲大蜗牛壳煅烧成的石灰和用于填海造陆的砂石制成的混凝土小船;一小块重重的,来自几千年前降落在阿根廷的一场陨石雨中的陨石;采集于广东乐明村的红火蚁废弃巢穴;一只捡于深圳的非洲大蜗牛壳与壳内回响着的来自东非大地的雨声…… 这些物理层面的真实在刘帅的乡愁叙事中被串联在一起,松动了时空的界限,散发着一种虚实相间的浪漫主义光晕。
与其说是刘帅追随着生物们,不如说是当他到达一个新地方的时候,往往是生物们如神谕般地率先出现,引领着他发现了更多关于人或关于当地的故事。希望你到达展览现场的时候,也能身心放松地,由作品带领着你走到缥缈的乡愁中去。

红火蚁:从天上来,从地下来(2022)

材料:阿根廷陨石,红火蚁废弃蚁巢,红火蚁标本,天然生漆,钢丝绳等

在广东一个名叫乐明的小山村研究入侵物种红火蚁时,我意识到这个山村在地球的另一端正好是红火蚁的原产地之一:阿根廷。乐明村的红火蚁朝地下挖掘巢穴,我将其演绎为思念家乡的它们正愚公移山式的挖掘一个能够贯穿地球,直达它们故土阿根廷的地道。村子里一些被红火蚁遗弃了的蚁巢,是它们未完成返乡隧道的遗迹。

与乐明村红火蚁的巢穴遗迹呼应的,且曾在时空上相向的,是我收藏的一块来自阿根廷的铁陨石。

四千多年前,曾有一场巨大的陨石雨散落在阿根廷,几百年前,这些陨石成为土著居民、西班牙殖民者炼铁的原料。几十年前,这些陨石逐渐成为陨石圈热门的收藏品,其中一块在上世纪末从阿根廷流入美国藏家手中,近年又来到中国被我买下。这块陨石的流动轨迹和南美洲红火蚁搭乘进出口货物经由美国再扩散至中国的路径几乎一致。如今阿根廷政府已禁止这种陨石出口,出离了阿根廷的红火蚁已是最令人讨厌的入侵者。

阿根廷故土对异乡红火蚁的呼唤,正如浩渺星空对这块陨石的呼唤。乐明村红火蚁的乡愁隔着地球的直径,陨石的乡愁藏在宇宙的更深处。

红火蚁:我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那里 (2022)

双屏录像 50min

因为广东乐明村在地球的另一端是红火蚁的原产地之一:阿根廷,所以在乐明村构想红火蚁乡愁故事的同时,我与阿根廷居民建立了联系,并收集到当地一些与乡愁有关的西班牙语歌谣和诗歌。

我在阿根廷歌手Facundo Cabral发表于1957年的代表作 No Soy de Aquí, Ni Soy de Allá 中摘取了同名的歌词:No Soy de Aquí, Ni Soy de Allá,意为我不属于这里,也不属于那里。乐明村当地有口口相传的山歌,我在其中选取了两句:问你乜人不知年,几多河海变成路。大意是不知过了多久,河海干枯变成了路。由于身处异乡的红火蚁,地球一端的粤语歌词和地球另一端的西班牙语歌词此刻形成了呼应,关于他乡和故乡,驱逐与停留、关于迷茫的守望以及遥遥无期的归途。这成了臭名昭著的入侵物种红火蚁的写照。

我将从阿根廷寄来的白糖积撒成字迹,在乐明村红火蚁巢穴附近抄写下以上两段歌词。白糖组成的字迹逐渐被红火蚁搬回巢穴直至消散,就像红火蚁的思乡或忘乡也在消散。


非洲大蜗牛:回音 (2023)

材料:非洲大蜗牛壳,电路板,扩音器,混凝土等

作为沿海的亚热带移民城市,深圳汇集着来自不同地区的事物。这里不仅有大量的外来人口,也有种类繁多的外来物种,甚至有一亿多平方米的陆地都由来自海洋、山丘和其它地域的泥沙、岩石人工填造而来。

非洲大蜗牛是雨后深圳最常见的外来入侵动物,这种原产于非洲东部的蜗牛体型巨大,行动缓慢,但经过数十年的繁殖蔓延,已然成为包括深圳在内的诸多南方城市的优势物种。它们不仅会破坏当地生态平衡,还带来病毒和寄生虫的传播风险。

我在深圳前海一处树林里拣到了这只巨大的早已风化发白的非洲大蜗牛壳。蜗牛壳是天然的扩音器,我将其制作为声音装置,录制于东部非洲数个小城的几段雨声会在其中播放出来。

对于死在中国华南地区,肉体腐烂空留贝壳的非洲大蜗牛而言,雨滴落在东非大地的声音或许像是来自故土的安魂曲,让漂泊的魂灵得到抚慰。


非洲大蜗牛:野渡无人舟自横 (2023)

材料:非洲大蜗牛壳烧制的石灰,泥沙,钢板,钢丝绳等

我在深圳收集了一些用于填海造陆的泥土和砂石,并将捡拾来的非洲大蜗牛壳煅烧成石灰。以上这些材料被我混合在一起,制作成一艘袖珍的混凝土小船。

曾经不属于这块新陆地的非洲大蜗牛,以及用于填海造陆的海底泥沙、山中岩石等物质此刻以船的形式融合在一起,继续被原不属于它们的历史重塑,在失去目的地的陆地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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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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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帅从童年起便是一个昆虫收集者和饲养者,这些经历令他更擅长用亲历的方式去诠释和演绎生物与人类的关系。他的作品往往发生于动物踪迹与人类活动交叠的时刻,他在不同地区收集动物来去出入的痕迹——羽毛、足迹、巢穴、丝线、声音、甚至排泄物……他将这些材料与当地那些被人们相传和相忘的情节融合在一起,因地、因时而异的讲述人和动物从哪来,到哪去的故事。动物迁徙,宠物贸易,外来物种入侵等现象是刘帅持续关注的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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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C:hi刘帅!展览快结束了,你对自己的作品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或者想说的话?

L:整个过程轻松和愉悦。

abC:注意到你的几件作品都是在广东做的,你是追随着你的研究对象(红火蚁/非洲大蜗牛)去到那里的吗?还是在当地的意外发现?或许可以分享一些在当地的故事?

L:我到任何一个地方去都会格外留意那里的动植物,这是从小就养成的习惯。后来开始创作,这个习惯也成了我的工作方法。

几年前在广东乐明村驻地过,那次制作了一件和当地八哥鸟有关的作品。期间对田间地头的红火蚁也非常感兴趣,但时间比较紧张,没机会围绕红火蚁做点什么。一直到了2022年夏天,得到了歌德学院的资助,抽出两个多月的时间回到乐明村,才真正做了“红火蚁乡愁”这个项目。很巧的是,当时在广州市区周转交通的时候又被雨后满地的非洲大蜗牛吸引,这种蜗牛在广东分布很广。年底时正好在深圳出差,顺便把非洲大蜗牛的项目做了。

红火蚁的蚁丘 拍摄于乐明村

非洲大蜗牛 拍摄于深圳前海

八哥鸟、红火蚁、非洲大蜗牛等生物让我跟广东的关系变密切了。去年我在广州乐明村和深圳前海逗留的时间比较长。期间的故事实在太多了,有一部分书写了下来,有一部分通过收集相关的物件保留了记忆线索。其中有两个经历有些相似之处,让我印象最深。

我在乐明村标记红火蚁巢穴位置的时候,误闯入一个土丘上的树林,在那里发现一个放满养蜂用具的废旧帐篷。后来得知主人是位来自外村的养蜂人,三年前意外死在了这里。时至今日,帐篷里残留的蜂箱中还有蜜蜂在繁衍,但人类的时间对于昆虫而言都太漫长了。蜜蜂在这三年里已经更迭了很多代,有改变,有延续。我用蜂箱残余的蜂巢作为材料制作了一个微缩的小帐篷和一支小蜡烛。

另一个故事跟招潮蟹有关,我在深圳时居住的地方离入海口特别近。十一月中旬的某天,我沿着河水一边散步,一边观察招潮蟹,走到入海口时被河道管理人员告知当天有个人在桥上跳海自杀了。旁边的大叔阿姨议论纷纷,说死的是一个很年轻很漂亮的年轻人。我在那儿的时候正在退潮,海水带走了很多东西,也就是在那一刻,突然感到螃蟹“招潮”的意味具体了起来。

abC:为什么选择“迁徙”、“异乡”作为作品的主题?

L:生物和环境的密切程度经常超出人类的想象范围,当一些生物因为自然、人为的原因来到其它地方时,它们就像是一个开源的故事集,连接着不同时空的水土、风物、人文等线索。这既能让我看到更多现实,也能激发我的想象。

这次的作品是围绕外来入侵物种的“乡愁”展开的,为一些反派生物构想了属于它们的思乡记。其实讲述这些动物故事的时候,里面也混杂着人的命运。

abC:觉得你是用比较文学的方式来做作品,直观的感受是在读一首诗/一篇小说,有很多留白和想象的成分,很喜欢这样的叙事方式。你是有意为之的吗?还是与你本身的经验、性格或思考方式有关?

L:前面提到过,在各个地方寻找有趣的自然事物差不多算我终身爱好了,大部分创作是在这过程中后知后觉开始的。这些切身的经历总能对应到某些真实的地点、经历或是季节,大概是因为这些具体的元素比较多,彼此之间又相互联系,作品的叙事性就被增强了。所以不算是有意为之,比较自然而然吧。

乐明村的星空
abC:你好像非常擅长多线叙事彼此呼应的结构,比如「降落在地球的来自宇宙的陨石」与「迁徙到中国广东的阿根廷的红火蚁」。当事物之间被放置上时间或空间的距离,就蛮诗意的,有很多可以去“演绎”的空间,在这一点上,觉得你很会讲故事。
L:我感觉我在做的是在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物之间寻找它们的潜在联系,而创作能使不同事物之间的时空界限松动,这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就逐渐变多了。对我而言,去亲历和发现是这一切的基础。
abC:你收集过的最奇怪的关于动物的东西是?

L:我收集了太多和生物有关的东西,想不到哪个算是最奇怪的,我列举两件吧。

大约五年前,我在路上望见一个人在绿化带用弹弓打鸟,等走近时人和鸟都不见了。我把一片滴了鸟血的树叶带回去,成为我比较重要的一件收藏。



我养了很多种蟑螂,某些蟑螂的粪便形状很规则,我觉得有趣就保留了一些。后来和某科研机构合作,顺便用扫描电镜把它们拍成了作品。

abC:你下一个会追随的动物是?
L:蚊子,东北虎。

东北虎,拍摄于山东省景阳冈景区

另外最近在杭州市区发现了疑似某种小麂的踪迹,有很多信息待发掘。

疑似小麂(jǐ)脚印

我3月19日再到这个区域时,发现周围大部分荒草地和灌木丛已经被挖掘机推掉了。今后的日子里,这些脚印大概很难再有。




abC:不知道你有没有玩过动森,里面有一个NPC角色叫龙克斯(很帅,你可以搜索一下),是个虫类爱好者,不定时会上岛高价收购任何昆虫然后制成标本,感觉这个角色很像你!假如你的职业是这个,你会觉得满足吗?
L:不太喜欢收购,因为我可以自己去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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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看见了吗?I See Animal See Me” (点击了解)是基于第7届abC艺术书展 “游牧与想象”主题所策划的特别主题展览。abC 选择坐落于上海苏州河边的 pidan Gallery 作为本届书展的分展馆,以4组艺术作品、20余本精选艺术出版物及pidan自主策划项目,注视动物之眼,观看动物行迹,亦接受动物似是而非的眼神回应。

展览作品聚焦动物与人类的交往历史、动物在当代的迁徙现象,描述了动物在地理、文明、权力叙事上的他者性,而艺术家通过民族志式的记录与创作,提供了主流叙事之外的某种真相,以及人与动物关系的新型可能。“I See Animal See Me”近乎一种孩童般的惊觉,先是构建了一个消除了不平等的天真乌托邦。接着的疑问是,当动物注视着我们的时候,它们真的看见了吗?

人类可以非常轻易地看到动物的生存表象,若是有心探寻,在那表象之下的秘密,亦是我们自身的秘密。

协办单位

pidan · pidan Gallery

pidan是一家专注为猫创造产品的品牌。人类之所以需要猫,是因为它能把你我独处时容易堕入悲伤的情绪,凝固在平静之美中。所以,我们秉持着「猫为先、公益计划」的品牌主张,希望不仅可以帮助进入人类家庭的猫过得更好,也为穿梭在社会中的猫多做一些事。

pidan Gallery选址于上海苏州河边一栋文物保护建筑之中,是不定期举办展览的共益空间。空间创立之初,意图收集一些“美与创造”,将多元、有力、不可忽视的人文体验集结于此。



abC艺术书展 始于2015年,作为中国首个专业性与国际性的艺术家书展览、出版物与印刷品展会,始终致力于推广中国本土以“书”为媒介的创作实践,并积极引入全球优秀的艺术家、出版人和机构建立深度对话。abC联结艺术与阅读,在中国创造出一种新的展览形式和可能,试图打破 “书”这一传统媒介的规则与界定,并通过艺术书展的平台集结多元、丰富的本土创作新生代力量,凭借独有的敏锐视角与洞察力,深入挖掘全球性的艺术书籍创作趋势。每一届的abC现场,吸引来自全国各地的出版类同行、媒体及观众数逾万人,在艺术、设计和出版领域逐步建立起独特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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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务拓展:杨子艺 Ziyi Ya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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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习生:姚泓妍 Hongyan Yao(平面设计), 李沐遥 Muyao Li(内容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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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bX"展具合作:敬人纸语 Jingren's Paperlog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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